(二十五)
秋天的阳光开始平和,校园里由于新生的离校军训也得到了相对的安静。我走在核桃林里,眯着眼透过稀稀疏疏的枝叶看向太阳,校园飘荡着广播台里懒洋洋的音乐。回忆立刻牵动了我的全部神经,思念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我仰着头,让眼泪一点点倒回到心里。 记得刚和成浩在一起的时候曾列出一个长长的单子,标题是:如果还想爱我的话,要求如下:第一,不许乱发脾气;第二,不许对女生献媚;第三,不许动辄说我不温柔。他大致一阅,用还不熟练的古文回一句:毋宁死。他同样回敬一个SCECHER,说是与我分手的原因,共有“N”条,看得我头都大了,甚至连做饭时放过量的盐都在案,注脚下却有几个很小的字:可是我爱你!这种青春期小说里被写烂的讨好方式竟然让我感动了。高中朋友写信过来说希望能在毕业前看到让我愿意共度一生的人,我想了想,回了信,放进成浩和我的合影一并寄过去。是的,成浩,你就是我想爱一生的人。成浩,我从来不介意你对我大声地发脾气,你可以三天不和我说一句话,可以要求我为你改掉迟到的坏毛病,可以拒绝陪我听长得难看的教授讲很精彩的课,但是你不能在说过要牵我的手之后离开我,在我们一起做饭,为对方夹满整碗的菜后不再牵挂我。我竟然再也不能看到你的笑容,听到你的疯言疯语,甚至连你是否还在这个世上都无法肯定,你让我一个人存活在这个到处都是危险的地方,四周多么冰冷,黑暗中的道路伸向四面八方,它们交叉回转,没有终点。而我唯一可以拥抱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空虚和寂寞。 成浩,这一次我是真的感到绝望。 (二十六)
大二上半学期,我成了校报的编辑之一,在团委老师的带领下做一份叫广院传真的报纸。手下有几个记者,一个月出一期。和我一起做编辑的除了同屋的莹同班的涛以外还有电视系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是任寒,女孩长着大大的眼睛,笑起来有好看的酒窝。任寒为我介绍:“暖暖,这是和我一个班的晓笛,文笔很好。”我笑笑。晓笛喜欢任寒。 做报纸的日子很辛苦,但是也有很多快乐。我们常常是月初开会然后定下本期选题分给各个版面编辑,编辑再具体策划,把采访任务交给手下的记者。做我们记者的,当然都是大一的新生。大一时,我也做过记者去采访一些老师。有的老师很配合,会先要去问题的提纲,然后好好准备。还有的老师则根本不把学生的采访放在眼里,常常对着你就开始出口成脏,离题千里。我曾经采访过自己系的团委老师。那个老师很能胡侃,而且常常脏话连篇,据说还经常和男生开一些黄色玩笑。那次采访的内容是关于学校教学改革问题。我犯了个很大的错误,就是把采访时间约在了快到晚饭时。我的肚子越来越饿,这个老师却情绪越来越激昂,甚至开始手舞足蹈,我的笔飞快地记下他每一句话,在最煽情的一幕时,我狠狠地打了个括号:(激动地说不下去了)。 月终是编辑最忙的时候,我们要把记者采访上来的采访稿修改整理,设计报纸版面,最紧张的时候我甚至两天没有合过眼,正吃着吃着饭被团委老师叫去开会改稿子。团委带我们的那个老师很厉害,很有文采,属于那种随便说出点东西都能写成一篇文章的人。 记得有一次我们要做一版关于革命电影的主题。莹实在写不出卷首语,就请他帮忙。他说:“我说,你现在就用笔记。” “时间倒流,53年前。。。。。近来,我们也出了一些深刻感人的革命影片,比如毛片,邓片。。”我们愣了一下,然后“哗”地笑起来。团委老师也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忙着改口:“是比如毛泽东。邓小平的大片。。。。” 团委的办公室就是我们熬夜设计版面的地方。月终那几天,我们几个编辑经常下了晚自习后各自拿一些零食堆放在桌子中间,然后一人占据桌子的一角拿着大尺子在排版纸上画来画去。秋天的夜晚很冷,不时有风通过不紧的窗户吹进来。做得困了时我们就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聊会天。任寒知道我有胃病,每次都会买了大桶的牛奶看着我喝下去。天快亮时,我的版面终于设计完,实在撑不住了便逛到另外一个屋,拿了几把椅子拼在一起躺下睡一觉,风还是会不时地吹过来,我冷得蜷紧身体,模糊中地感到任寒走近理理我的头发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我身上。 任寒知道成浩已经走了。他看得见我的悲伤。但是,什么也不说。 直到有一次排版,其他两个编辑都赶在宿舍熄灯之前完成了任务,只剩下我和任寒在团委。我们低着头各自做着事情,屋子里很安静,偶尔有外面秋虫的声音。凌晨一点时,任寒做完了手里的活。“暖暖,你什么时候能做完?我有话和你说。”“很快,等一会好吗?”我低着头回他。墙上的表滴答滴答地走着。凌晨两点凌晨三点。。。任寒一直坐在我对面,一句话不说,我时不时抬起头给他一个抱歉的微笑:“再过一会。” 天发白时我依然在忙手里的活,任寒站起来,拿起我身边的铅笔,在我面前的纸上写下:喜欢你,一直都是。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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